中国战略新兴产业融媒体记者 艾丽格玛

低空经济受到关注绝非偶然，而是源于技术迭代支撑、需求增长、应用拓展等多方面因素影响下的必然。低空经济作为新质生产力的代表，不再仅仅是交通运输的新途径，还能够广泛赋能第一、第二、第三产业。

对于低空经济来说，这注定是个纷繁嘈杂的年底。

中国气象局印发《低空经济气象科技创新工作方案（2024-2030年）》；某品牌成功试飞飞行汽车；某地低空经济特许经营权公开出让又叫停；低空经济概念股12月16日盘中异动……

在前段时间闭幕的第十五届中国国际航空航天博览会上，除了万众瞩目的国产战机、国际飞行表演队、国产大飞机之外，还有一处亮点格外引人关注，那就是首次设立的“低空经济馆”。

被称为“低空经济元年”的2024年就要过去，而相关产业的热度不减反增。

PART.01

市场火热，潜力爆发有望

从去年底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被列入战略性新兴产业，到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提出发展通用航空和低空经济，再到首次写入政府工作报告并被定义为“新增长引擎”，以及各地方政府竞相扶持，低空经济全年热度未减，并已成为新质生产力的代表性产业之一。

11月11日，4名乘客搭乘H135直升机从深圳盐田区起飞，成为首批“打飞的”来珠海看航展的旅客。历经约25分钟后，直升机安全降落在珠海大剧院。这项由珠海市低空产业投资运营有限公司联合南航通航、东部通航和广东客龙等多家通航企业共同推出的大湾区低空特快专线活动，将香港、广州、深圳、中山、肇庆5个粤港澳大湾区城市与“融湾入圈”城市阳江直飞珠海的时间均缩短至1小时以内。据悉，接下来，从广州、中山、阳江飞珠海的低空特快专线将陆续开通。

这种“飞的”，在不久的未来或将成为我们生活的一部分常态。

赛迪研究院《中国低空经济发展研究报告（2024）》显示，2023年中国低空经济规模为5059.5亿元，增速高达33.8%。据中国民航局预测，到2025年，我国低空经济的市场规模将达到1.5万亿元，到2035年更有望达到3.5万亿元。

普遍所说的“低空经济”，是指以民用有人驾驶和无人驾驶航空器为主，以载人、载货及其他作业等多场景低空飞行活动为牵引，辐射带动相关领域融合发展的综合性经济形态，通常指距正下方地平面垂直距离在1000米以内的空域。

中国航发在珠海航展现场发布的《2024-2043民用航空发动机市场预测报告》显示，截至2023年底，中国通用航空飞行时数达到137.1万小时，较上一年增长12%。全球通用航空发动机数量共50余万台，中国市场通用航空发动机占3758台。这不仅预示着低空经济即将进入快速发展期，同时也反映出我国在通用航空领域的巨大潜力。

低空经济是一个融合发展的综合性经济形态，当前，城市空中交通（UAM）、先进空中交通（AAM）、电动垂直起降航空器（eVTOL）等新的应用场景陆续拓展、航空器与各类产业的融合加快推进。

低空经济受到关注绝非偶然，而是源于技术迭代支撑、需求增长、应用拓展等多方面因素影响下的必然。

例如，无人机、电动垂直起降航空器（eVTOL）等低空飞行器的技术不断更新迭代，为低空经济的发展提供了技术支撑，技术的进步不仅可以提高低空飞行器的性能，也降低了应用成本，使低空经济发展的可行性更高。

而从需求侧来看，人们对于高效、便捷、环保的交通和物流需求不断增长，低空经济能够满足这些需求。而从应用空间来看，低空经济的应用场景也非常广泛、多元化，包括农业植保、物流配送、旅游观光、医疗救援、城市交通等。此外，低空经济与信息技术、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兴产业的深度融合，进一步推动了相关产业创新和升级。

这份热度并不仅限于我国国内。根据相关研究报告，全球低空经济的市场规模在2023年已达到数千亿美元，并预计在未来几年内将以两位数的年增长率持续扩大。从全球范围来看，低空经济开始吸引越来越多的热钱涌入。

“低空经济上承人类航空百年发展，下接绿色、数字科技前沿，广泛应用于经济社会的方方面面，正成为激活立体空间资源、重塑产业经济格局、改变生产生活方式的重要力量。”中国民航管理干部学院通航系研究员于一表示。

实际上，低空经济领域涵盖了工业软件、高分子材料、芯片、电池、电机等关键原材料与核心零部件产业，延伸至无人机、高端装备、配套产品、低空保障以及综合服务。此外，还触及安全监控、环境监管、城市规划等多个产业领域。

中国信通院知识产权和创新发展中心主任李文宇认为，低空经济作为新质生产力的代表，不再仅仅是交通运输的新途径，还能够广泛赋能第一、第二、第三产业。应用场景更加丰富多样，用户体验不断优化，使人们享受到更加美好的飞行旅程。

PART.02

各大城市竞相布局低空

低空经济持续成为市场热点，全国多地相继出台支持低空经济产业布局的政策，竞相布局打造“天空之城”。

就在11月11日，在“2024第七届无人系统大会暨粤港澳大湾区低空经济产业大会”上，珠海宣布组建低空经济基金群，目标规模100亿元，首期规模15亿元，由华发集团管理。

今年以来，珠海在布局低空经济方面动作颇多。年初，珠海市国资委组建珠海市低空产业投资运营有限公司，该公司与亿航智能等国内知名龙头企业共同成立合资运营公司，开发低空空域资源及应用场景。珠海还提出在斗门规划1000亩低空经济产业园区，发展eVTOL、飞行汽车及无人驾驶航空器整机研发、发动机等核心零部件研发制造、电控系统、软件控制系统、低小慢反制系统等核心环节，打造具有全国影响力的低空经济产业集群。

除了本次航展举办地珠海之外，全国还有不少城市铆足了劲儿发展低空产业。

例如，北京的基础设施完善，拥有在册通用机场11个，布局密度全国第二，为低空经济产业的发展提供了重要的基础设施支持。根据《北京市促进低空经济产业高质量发展行动方案（2024-2027年）（征求意见稿）》（以下简称《行动方案》），北京将充分发挥科技、人才、政策等优势，把低空经济培育为引领京津冀协同发展的先导示范产业，将北京打造成低空经济产业创新之都、全国低空经济示范区。

该《行动方案》提出，通过三年时间，低空经济相关企业数量突破5000家，在技术创新、标准政策、应用需求、安防反制等领域形成全国引领示范，带动全市经济增长超1000亿元。到2027年，培育10亿元级龙头企业10家，过亿元产业链核心环节配套企业50家、技术服务企业100家。围绕应急救援、物流配送、空中摆渡、城际通勤、特色文旅等，新增10个以上应用场景，开通3条以上面向周边地区的低空航线。

自2022年起，深圳就紧锣密鼓出台政策推进产业发展，并一直是发展低空经济的先行者。

2022年底，深圳发布《低空经济产业创新发展实施方案（2022-2025）》，引导低空经济高质量发展；2023年，首次将“低空经济”写入政府工作报告，提出打造低空经济中心；2023年12月，《深圳市支持低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措施》出台，围绕引培低空经济链上企业、鼓励技术创新、扩大低空飞行应用场景、完善产业配套环境四个方面提出20项具体支持措施；2024年初，深圳制定全国首部低空经济立法，进一步完善产业集群体系，新增低空经济与空天产业集群，以优化顶层设计、协同机制和政策。

从消费级应用的视角出发，大疆等领军企业已经跃升为全球消费级无人机市场的主要供应商和该领域的行业领导者。而转向工业级应用，深圳凭借其卓越的供应链优势，在国内独占鳌头，工业级民用无人机的产值占据全国约六成份额。此外，深圳的低空产业并不局限于无人机，还涉及低空制造、飞行、保障、综合服务等多个方面，同时广泛应用于旅游、物流、巡检等多个低空应用场景，构筑了一个产业链完整、辐射广泛的低空产业生态体系。

“一个枢纽，两谷支撑”是武汉发展低空经济的主要思路。今年6月20日，2024武汉低空经济产业发展推进大会定下发展目标：到2027年，全市低空经济核心产业规模突破200亿元；到2030年低空经济产业规模突破千亿元，进入国内低空经济综合实力第一方阵。

据统计，武汉现有200多家从事无人机研发、生产、销售、培训、服务的企业，覆盖从上游零部件到下游场景应用的各个环节，其中最具“含金量”的整机研发制造企业10余家，产业实力在国内不容小觑。今年3月，武汉市出台《关于支持武汉市低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实施意见》，明确将武汉经开区打造成为“低空经济产业集聚区”，汉南机场则被定位为“中部地区通航枢纽机场”，成为全市发展低空经济的重要引擎。

此外，还有具备低空经济良好发展基础的青岛市，先后获批国家级临空经济示范区、国家通用航空产业综合示范区、民用无人驾驶航空试验基地，并将通用航空产业链纳入十大新兴产业链。青岛已经聚集了空中客车直升机（青岛）有限公司、万丰航空、青岛直升机、九天国际飞行学院等一批重点企业，形成了覆盖通航制造、通航运营、零部件生产、维修运营、通航培训等环节的产业生态。其中，空中客车直升机、万丰航空是两大“链主”企业。在“链主”企业带动下，青岛市通用航空产业园（莱西片区）已入驻企业8家，新引进无人机企业3家，重点储备项目10个。

还有杭州，在低空经济商业应用上也处于全国前列，场景资源极为丰富。杭州是民航局首批民用无人驾驶航空试验基地（试验区），也是国内最早进行无人机城市场景商业运行探索的城市，国内第一条城市无人机物流测试航线就落地杭州。杭州还具有海量物流需求，同时拥有菜鸟集团、“三通一达”组成的世界级物流集群。

而成都则是中国首批26个通用航空产业综合示范区之一，同时也是全国首个低空空域管理改革试点城市。成都拥有成都双流国际机场和成都天府国际机场，为低空经济的发展提供了得天独厚的应用场景。此外，成都还拥有民用无人驾驶航空试验基地（试验区）、国家通用航空产业综合示范区等多个政策功能重叠优势。在经过多年的探索之后，成都低空空域开放进度已经取得重要突破，其中成都淮州机场向外飞行通道已达6条、低空空域面积已达1652平方公里，并构建了17个无人机专用空域，实现了有人机与无人机同场飞行。

从地方产业转型升级的角度来看，低空经济的想象空间广阔——随着全球经济结构的调整和产业升级，低空经济被视为推动传统产业向高端化、智能化转型的重要途径。作为一种新兴的经济形态，低空经济有望成为推动地方经济发展的新动能，还可以为传统产业提供转型新机遇，从而提升传统优势产业的技术水平和竞争力，促进地方产业结构的优化和升级。作为战略性新兴产业，低空经济成为产业规划的关键词，多重利好助推低空经济迈向腾飞。

>>在珠海航展上展示的零重力多旋翼 eVTOL 飞行器 ZG-ONE 适航机（11 月 13 日摄）。新华社记者 卢汉欣 / 摄

PART.03

管控仍需审慎

中国工程院院士，国家空域技术重点实验室主任、研究员陈志杰认为：“当前，我们面对异构、高密度、高频次、高复杂性特征的低空飞行环境，处于基础设施建设期，产业要走向成熟需要漫长的发展过程。低空经济与其他经济形态不一样，它绝对不是一个野蛮生长的经济状态，一定是严监管、紧约束的经济形态和行业。”

与地面道路不同，低空领域的“道路”看不见摸不着，低空空域的管理难题将进一步凸显。同时，低空经济领域还存在着各种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例如，在无人机飞行规则方面，应进一步细化分类，制定出更加具体的管理办法，针对不同类型无人机和飞行任务，实行差异化管理。

目前，无人驾驶航空器“黑飞”事件层出不穷，有一些甚至已造成了严重的后果。部分“黑飞”事故与无人机产业自身产能不足、利用效率不高、技术不成熟有关。相对于需求端的急速增长，当前无人机持有量和公共飞行数据资源数存在较大缺口，在一定程度上导致违规外包、他人借用情况泛滥。

同时，与无人机配套的空中飞行信号建设、气象汇报系统、飞行告警装备，以及应急处置系统等还有待完善，飞行与降落机场的建设与分布规划也还需细化。随着低空航空器普及、飞行规模不断扩大、飞行活动日趋复杂，可能存在“看不见、叫不到、管不住”等问题，造成安全隐患。例如，在深圳，仅一个物流无人机运营中心，日均起降最高可达4000架次，远高于民航。

对无人机“黑飞”的监管治理，特别是事前监测和事中反制能力较弱。相较于无人机的广泛应用，无人机反制、电子对抗等低空安全防护技术的覆盖面不够全面，在实际监管过程中，处于被动、滞后的状况。在这种情况下，加强无人机飞行管理、完善低空安全防护体系显得尤为重要。

2023年6月，国务院、中央军委公布《无人驾驶航空器飞行管理暂行条例》，自2024年1月1日起施行。这是我国无人驾驶航空器管理的首部专门行政法规。该《条例》规定，建立飞行活动申请制度，明确需提出飞行活动申请的情形以及审批权限和审批时限等。同年8月，在《治安管理处罚法（修订草案）》中，无人机“黑飞”等行为也增列为妨害公共安全的行为并给予处罚。

从管理的角度来看，中国民用航空局原副局长李健认为，相比传统运输，低空经济的产业模式更加灵活多样，大量的低空飞行活动和海量的飞行数据，对空中交通的精确管理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低空航空器既要具备自主感知能力，能够实时感知气象、障碍等复杂环境，又要能够智能决策、优化路线、调整参数，具备远程数据传输、共享以及紧急管控等网络体系，对信息技术及相关基础设施提出更高要求。

李健认为，目前来看，低空信息基础设施建设仍存在一些问题。例如，信息基础设施建设缺乏统一的总体规划和标准体系，难以形成有效的互联互通和资源共享，不同系统之间的兼容性和互操作性较差。又如，场景需求与信息基础设施不匹配。比如低空飞行器、地面站、其他飞行器及用户终端的高效通信需求，在复杂多变的低空环境中进行高精度导航和定位服务的需求，以及对低空飞行器进行全天候、全方位监测管理的需求等。空地智联技术也存在瓶颈。空地智联技术是实现低空高效运行的关键，然而目前存在明显短板。例如频谱资源矛盾突出，共享与安全控制难度大；部分关键技术尚未成熟，系统的稳定性、可靠性有待提高；监管平台涉及多个系统领域，集成难度大。同时，低空经济目前尚处于萌芽阶段，商业模式构建与盈利能力提升面临巨大的挑战，但内部对高效信息基础设施的建设投入需求迫切。

中国交通运输协会新技术促进分会专家委员解筱文提出，“低空经济产业的发展可能会带来一些安全风险，如飞行器制造、运输、储存等方面存在的安全隐患。城市需要加强安全风险防控能力，建立健全的安全管理制度和技术标准体系，保障产业发展和市民生命财产安全。”

我国正积极推动相关法律法规的完善，加强空中交通管理的科技支撑，提升无人机等低空飞行器的安全性能。同时，鼓励企业加大研发投入，突破空地智联关键技术，提高信息基础设施的兼容性和互操作性。在此基础上，还需深化跨部门协作，完善监管平台，确保低空经济产业的安全、高效发展。面对低空经济产业的广阔前景，我们要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积极探索新的商业模式，促进产业创新，为我国低空经济产业的繁荣发展奠定坚实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