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型受挫的德国汽车并没有停止在华投资的脚步。

文｜智库君

德国汽车，正在艰难转型。

9月10日，德国大众汽车宣布将终止与工会达成的一系列保证工作岗位的协议，将提前在明年年中结束。这是1937年创立以来大众汽车首次关闭本土工厂，并结束一项持续20年的就业保护协议，违背2029年前不在德国裁员的承诺。

为此，大众汽车集团CEO奥博穆9月8日在德国媒体发声，“经济环境已恶化，欧洲汽车行业正面临‘非常严峻和严重的形势’，新的竞争对手正在进入欧洲市场。尤其是作为制造基地的德国，其竞争力正在进一步落后，在此环境下，大众汽车集团作为一家汽车公司必须果断行动。”

既有内忧，也有外患。作为大众汽车集团全球最大的市场，中国市场每年为大众创造近四成的销量和三成的盈利。然而，今年上半年，大众全球销量中下滑最显著的中国市场，同比下滑7.4%至134.5万辆。

“大众汽车所面临的问题，在其他德国车企身上都有共性又有差别。共性是大众汽车与奔驰、宝马的全球销量中，中国市场所占份额都很高；差异是奔驰、宝马的全球市场均衡性都比大众要好一截。”中国汽车三十人智库专家、资深汽车媒体人钟师指出。

今年8月，奥迪发表声明称，“打算重组布鲁塞尔的生产中心”，拟将裁员3000余人；今年年初，奔驰已宣布，原先制定的到2025年实现包括混合动力汽车在内的电动汽车销量将占其总销量50%的目标已被修改，并称这一目标到2030年才能实现，奔驰CEO康林松也强调，将继续致力于改进燃油发动机；此外，保时捷宣布也放弃2030年电动汽车销量占新车销量80%的目标。

但是，转型受挫的德国汽车并没有停止在华投资的脚步。2024年7月22日，大众和小鹏汽车共同宣布，双方将进一步拓展平台和软件领域合作。此外，大众还希望加码技术，将中国安徽打造全球第二大研发中心。

近日，奔驰也宣布其计划与中国合作伙伴共同在华投资超140亿元，丰富其乘用车、轻型商务车的本土化产品阵容。上汽集团和奥迪汽车于5月20日正式签订合作协议，Advanced Digitized Platform智能数字平台联合开发正式启动。

前路漫漫，德国汽车何去何从？巨头们能否通过在华追加投资，保持其在中国市场的领导地位，并推动其全球业务的转型和增长吗？本期智库说，对话资深汽车媒体人钟师和网通社汽车研究院院长何仑。

核心观点：

• 德国车企的共性是大众与奔驰、宝马的全球销量中，中国市场所占份额都很高；差异是奔驰、宝马的全球市场均衡性都比大众要好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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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众汽车在华的转型效果并不与投入成正比，要面临在华强手如林惨烈的竞争环境，孕育着双重风险：在华不重新投入直接产生生存危险，做了大投入又面临市场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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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洲和美国的主要车企都是经历过半个世纪到一个世纪的发展，在燃油车技术上的投入沉淀的成本太高，从趋利本能上都试图尽量延长燃油车产业链和市场竞争上的传统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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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简单判定欧洲车企电动化转型失败，他们需要因地制宜做出明智选择，改善原先的企业管理体制来适应在华新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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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新能源汽车车企的出海战略也同样面临新的挑战，不能在欧美市场获得成功就不可能成为世界级车企，同样欧美车企不能在华获得成功也不能维持世界级车企的地位，彼此相向而行，同样负重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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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众之类的跨国巨头必须谨慎，不能为了赶市场，就被互联网迭代思维牵着鼻子走，丧失了传统的工匠精神。欲速则不达，要是玩出火来，玩出笑话来，代价就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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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市场电车一路高歌猛进，与欧洲市场严重脱节，这给巨头“大众们”的全球战略布局和资源分配带来了极大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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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库君：历史上首次关停德国工厂，您认为当下大众正面临哪些挑战？

钟师：大众在德国所面临的问题，在其他德国车企身上都有共性又有差别。共性是大众与奔驰、宝马的全球销量中，中国市场所占份额都很高；差异是奔驰、宝马的全球市场均衡性都比大众要好一截。

钟师

有德国分析师说，受疫情影响，欧洲车市的总量掉了约200万辆，其中大众汽车在欧洲后院市场丢失了约50万辆的销量，正好等于两个汽车工厂的产量。大众汽车在德国关闭一个工厂与此直接相关。

燃油汽车板块遭受打击之后，为了止住在华销量继续下滑，大众汽车还得另花费巨资打造智能化和电动化体系，而且这种巨大投入也只是为了摆脱在华的困境，智能化和电动化的成果，无法扩展到欧洲与美国市场获取理想的规模产出效应。

大众汽车在华的转型效果并不与投入成正比，要面临在华强手如林惨烈的竞争环境，孕育着可能的风险。在华不重新投入直接产生生存危险，做了大投入又面临市场风险。

何仑：大众的确非常重视中国市场，但在发展战略上出现了问题。主要是在电动化、数字化方面起步晚、动作慢，没跟上市场需求变化的节奏。在这两方面被中国品牌吊打后，又乱了方寸，先后与多少家中国企业在智驾、车机系统方面进行合作，我印象中恐怕不下10家左右，到底花了多少钱，外界也无从得知。

何仑

但成果只有最近新车发布会上车载百度AI语音助手现场翻车给人印象深，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我觉得大众似乎没搞明白，有些新东西中国品牌可以比较自由地玩，出了问题改就是了。但大众之类的跨国巨头必须谨慎，不能为了赶市场，就被互联网迭代思维牵着鼻子走，丧失了传统的工匠精神。欲速则不达，要是玩出火来，玩出笑话来，代价就太大了。

智库君：大众集团"大象转身"的问题，是否同样出现在其他德国企业，甚至其他欧洲企业？

钟师：大众与其他几家德国车企都存在着"大象转身"的问题，只不过大众汽车的体量要比奔驰、宝马大几倍，各种问题显得更加突出。

何仑：让大众等欧洲车企纠结的是，欧洲电车市场出现萎缩后，巨头们纷纷调整了战略目标。然而，中国市场电车一路高歌猛进，与欧洲市场严重脱节，这给欧洲车企的全球战略布局和资源分配带来了极大挑战。

欧洲的变化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市场内在的规律，是大众比较容易把握的。但中国汽车产业和市场是政府主导的，这就需要对其现状及未来的不确定做出认真、谨慎的评估。

智库君：欧洲电动化转型当下处于什么阶段？您认为其电动化转型失败吗？

钟师：欧洲和美国的主要车企都面临着同样的电动化转型难题，它们都是经历过半个世纪到一个世纪的发展，在燃油车技术上的投入沉淀的成本太高，从趋利本能上都试图尽量延长燃油车产业链和市场竞争上的传统优势。

只是受到政府法规趋严的压力才被迫接受电动化转型，而且竭力根据政府"禁燃"的时间表做出均衡的转型，以便减少集中投入所带来的巨大风险。

事实证明欧洲汽车市场并不热切拥抱深度电动化的汽车产品，过早过大的投入转型确实带来产业和市场风险，而且欧美政府的"禁燃"政府在疫情后开始飘忽不定，大有节节后退的趋势。所以欧美车企的电动化步子或紧或松、踯躅徘徊也是有客观原因。

但中国新能源汽车受到政策强力驱动而突飞猛进后，直接打乱了欧洲车企的原有转型节奏。欧洲车企为在华生存，必须重新为中国战略做出重大调整和部署。最佳的选择就是就地取材，加快与中国车企和科技公司紧密合作，消除自身短板，在罗马就做罗马人！

因此也不能简单判定欧洲车企电动化转型失败，而是他们需要因地制宜做出明智选择，改善原先的企业管理体制来适应在华新的挑战。

智库君：中国市场对于新能源市场的发展有什么样的意义？

钟师：中国新能源汽车的发展路径和市场扩展是一个独特的范本，目前来看仅是风景这边独好。中国新能源汽车车企的出海战略也同样面临新的挑战，不能在欧美市场获得成功就不可能成为世界级车企，同样欧美车企不能在华获得成功也不能维持世界级车企的地位，彼此相向而行，同样负重前行。

何仑：实际上，在中国，被视为未来发展方向的电车虽然迅速崛起，正在超越油车，但自燃、智障、断轴、刹车失灵等致命的安全质量问题，已经到让人忍无可忍的地步。因害怕火灾民间自发限制电车停放的事件越来越多。伴随着车企之间疯狂内卷，不择手段、不惜代价抢占市场，给产业和市场的发展变化前景带来了很大的不确定性。对未来的判断出现严重偏差或失误，巨额投资就很可能打水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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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中国汽车三十人智库专家成员（排名不分先后）

付于武 中国汽车工程学会名誉理事长

王秉刚 国家电动乘用车技术创新联盟技术委员会主任

安庆衡 中国汽车工业咨询委员会主任、原北汽集团董事长

左延安 前江淮汽车董事长

赵福全 清华大学汽车产业与技术战略研究院院长

董 扬 中国汽车动力电池产业创新联盟理事长、中国电动车百人会副理事长、中国汽车芯片产业创新战略联盟联席理事长、德载厚资本董事长

沈进军 中国汽车流通协会会长

赵 英 中国社科院工业经济研究所研究员

陈玉东 博世集团董事会中国事务顾问、资深汽车专家

林 雷 大钲资本合伙人、董事总经理

梅松林 汽车行业资深分析师

何 仑 网通社汽车研究院院长

钟 师 资深汽车媒体人

张君毅 奥纬咨询董事合伙人、亚太区汽车与工业品业务负责人

刘小稚 亚仕龙科技有限公司创始人兼CEO

徐向阳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教授、国家乘用车自动变速器工程技术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

蔡 蔚 教育部汽车电子驱动控制与系统集成工程研究中心首席科学家、哈尔滨理工大学头雁教授、精进电动创始人

吴松泉 中国汽车技术研究中心资深首席专家

施雪松 腾讯车联副总裁、南京隼眼电子科技有限公司CEO

顾剑民 法雷奥集团中国区CTO

崔东树 全国乘用车市场信息联席会秘书长

郑 赟 罗兰贝格管理咨询公司全球高级合伙人

杨殿阁 清华大学学科办主任、车辆与运载学院首任院长

徐大全 博世（中国）投资有限公司总裁

朱西产 同济大学汽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汽车安全技术研究所所长

原诚寅 国家新能源汽车技术创新中心总经理、中国汽车芯片产业创新联盟秘书长

金伟华 华登国际风险投资合伙人

余 宁 众擎资本管理合伙人